艾倫·霍林赫斯特試圖贖罪

艾倫霍林赫斯特的新小說中鏡子無所不在，我們的夜晚。為這本書擔任旁白的戲劇演員戴夫溫（Dave Win）不斷地在更衣室、商店櫥窗和他童年的家中遇到自己的倒影。戴夫是同性戀、混血兒；他由白人母親在英國的一個小鎮撫養長大，這是她在擔任殖民政府秘書期間與一名緬甸男子短暫戀情的結果。他的成長經歷是孤獨的，其特徵是一種無情的暴露感：當人們看到他時，他們看到的是屬於其他地方的人。當戴夫看著自己時，他不確定自己看到了什麼。

有時，祂的創造者也不是。這對霍林赫斯特來說是一個新領域，他是同性戀文學的先驅，如今被認為是英語最優秀的小說家之一。霍林赫斯特在七本書中以精湛的精確度、細緻的社會觀察和詼諧的對話探索了英國的同性戀生活——這是常見的高雅的東西，儘管更明顯是同性戀和非常飢渴。 1988年出道，泳池圖書館,將複雜的情感與在不知疲倦的性愛中找到幽默和社交性的場景結合起來：一個雞巴被稱讚為“矮小、粗壯、被殘酷地割禮、具有令人難以置信的彈性和個性”。對像這樣的年輕作家的啟發加斯·格林威爾霍林赫斯特本人是亨利詹姆斯的追隨者，與他的 2004 年布克獎得主傑作的主人公有著同樣的熱情美麗的線條,講述了一位嶄露頭角的詹姆斯學者的故事，他在一位保守黨議員的家中住宿，並吸食了大量的可樂。

然而泳池圖書館發生在倫敦的一個夏天——愛滋病發生前的最後一次放蕩的喘息——美麗的線條跨越柴契爾時代，霍林赫斯特最近一直在拓展他的時間視野。他2017年的小說，斯帕肖特事件,故事開始於閃電戰，結束於今天附近。我們的夜晚小說的故事背景也跨越了很長一段時間：這是戴夫的虛構回憶錄，小說結束於 2020 年，即英國脫歐和新冠疫情時代，他已經 71 歲了。故事情節時斷時續地跳過寄宿學校、舞台角色和各種愛情故事。這是霍林赫斯特第一本以有色人種為中心的小說；在以第一人稱寫作時，他似乎很難清楚地表達戴夫的內心經歷，尤其是當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但我們的夜晚隨著它的繼續，它獲得了動力，最終綻放出某種悲傷的美麗——對變老、關係的易變性以及社會進步的脆弱性的沉思，這些都被當今世界火熱的情緒所框定。就像老年本身一樣，只需要一段時間就能到達那裡。

我們的夜晚最近的一天早上，戴夫在臥室的鏡子前讀到了馬克·哈德洛去世的消息，馬克·哈德洛是一位終生的朋友，他為一所名牌學校提供了獎學金，在那裡他遇到了馬克的兒子賈爾斯。馬克是貴族義務的化身，而賈爾斯則成為極右翼政治家和英國脫歐背後的推手。他自己的母親形容他是個「獨裁者」。這種政治維度構成了這本書的框架，這本書很快就跳回了過去——就在戴夫哀嘆馬克這樣的人的暮色和賈爾斯這樣的人的崛起所表明的國家方向之前，“報紙上、全國各地都在撕毀國家的方向”。

在下一章中，戴夫 13 歲，前往哈德洛夫婦的鄉下拜訪。許多早期場景的意義並不明確，除了作為上演童年主要主題的機會：戴夫的一系列種族主義輕蔑不斷提醒著他作為另一個人的地位。 「我不太清楚你來自哪裡，」這次訪問中一名男子對他說道。問題在於，戴夫處理這些事件的情緒詞彙有限，以及他可以召喚哪些詞彙——羞恥、尷尬、奇怪、焦慮——他一遍又一遍地使用。通常組合起來：“一種奇怪的尷尬。” “一種令人焦慮的尷尬。” “一種意想不到的羞恥感。”除了戴夫持續的脆弱性之外，我們對他不斷發展的心理知之甚少。

泳池圖書館這本書也是以第一人稱的方式寫的，從一個 25 歲的白人威爾的角度出發，他對自己在愛滋病爆發前的倫敦做愛時遇到的有色人種有著近乎分類的興趣。霍林赫斯特將威爾的閒聊敘述與威爾正在寫的一位英國殖民老行政官的日記並列，這位老行政官的人生故事；我們看到帝國的種族階級制度如何影響大都會。在我們的夜晚，劇本被翻轉，戴夫，英國帝國冒險的後代，發現自己成為種族主義目光的對象——這是一條迷人的弧線，儘管霍林赫斯特更擅長描述觀察的行為，而不是被觀察的經歷。部分原因是戴夫性格溫和——就好像霍林赫斯特猶豫要給他加多少醋一樣。缺口，美麗的線條主角自命不凡，有點像社會水蛭，但他是我們的水蛭，我們稀薄社交世界的觀察者。年輕的戴夫要是能像尼克一樣惡毒地批評就好了。

當戴夫有了性意識時，霍林赫斯特才真正開始做飯。在一次家庭度假中，他迷戀上了一名酒店服務員，無意中走進了一個公共廁所，被骯髒的塗鴉所刺激，自慰了——他後來回憶道，這是“第一次半恐懼地想像另一個城鎮、另一個世界。後來，他壯起膽子走近服務員，自己都感到驚訝：“我似乎在觀察我變成的人，想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也許還有另一個解釋為什麼年輕的戴夫沒有完全活躍起來：他很孤獨。社交互動是霍林赫斯特的拿手好戲，無論他描述的是一場盛會還是一間澡堂——任何地方的人物都可以透過對話表現出自命不凡、癡情、缺乏安全感、目空一切。他的一些最好的角色都在20多歲，原因之一可能是，這是身份凝聚的時候，當我們離開家的安全港——或者，對於許多酷兒來說，家中充滿敵意的環境— —並透過各種形式的方式了解我們可能成為誰的時候。在這本書的中間部分，戴夫開始迷戀，在一次重要的大學考試中失敗，並且接受了自己的人生道路將與他的寄宿學校同學不同的事實，加入了一個實驗劇團。上半年的弱點我們的夜晚強調了霍林赫斯特的偉大力量：他是一位深刻而出色的成人關係作家。

霍林赫斯特對親密關係寫得很好，因為他明白親密關係如何讓我們感到驚訝：一次認真的迷戀不僅意味著被別人看到，還意味著對自己內在的可能性以新的開放態度。你透過你的渴望來學習。看著戴夫慢慢變老，真的很感動，因為他童年的被動變成了成年後的自信。與夜晚的氣氛相匹配，散文並不像霍林赫斯特以前的作品那樣浮誇。這當然不那麼好笑。當 60 多歲的戴夫 (Dave) 與一位新歡交往時，兩人接吻，戴夫 (Dave) 記錄到了一對勃起：“現在，沒什麼可說的了。”還有什麼好說的？我猜霍林赫斯特覺得那一排可以說已經被犁平了。我們都在變老。

下半場我們的夜晚動作很快。當戴夫回顧先前的段落時，他的理解是只有年齡才能賦予的，因為時間為普通的經驗增添了意義。就像生活一樣，這本書有一種累積的效果，分散的場景建構出具有真正情感分量的東西。